“安静，都给我安静点！”

陈志急喝一声镇住全场，帮岳小明将配刀放回刀鞘，拍了拍他肩膀，示意他先回去休息。

岳小明却是眼眶通红，直摇头，倔强又委屈地站在原地不肯动。

这时，一直站在人群后边看戏的司马沉沉，忽冲前边喊话道：

“乐声不要停啊，钟声才响到第十八下呢，圣使大人还没出来，一个个的都想造反吗？”

声音不高不低，却如惊雷贯耳一般，惊醒了所有人。

陈志也赶紧附和一句，很快，门口的礼乐继续奏响，军士、官员们纷纷整顿衣冠、维持秩序。

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不少百姓，见巡视的军士们不说话，只是煞有介事地按了按挂在腰间的口粮袋，马上都脸色惨白地老实了起来。

岳小明怔了一会，向陈志说了声“抱歉”，一个人先去了晋北王府。

陈志轻叹一声目送他远去，刚好这时，张咏、范仲淹、杨青簇拥着王福全一众圣庙中人出来。

陈志退到门边，趁着群众恭迎贺礼时，悄悄绕到人群后边，想看看刚才喊话的人是谁，却只发现一个跟随岳小明身后、渐渐远去的模糊身影。

“喂，小明同学。陈志这小子，怎么看着……不像好人呢？”

追上岳小明后，司马沉沉直言不讳地问。

“能活到现在的，哪里还有什么好人！”

岳小明轻哼一声，“子虚你不在那边待着，跟我来做什么？”

“那边的戏演完了，当然要跟着转场啦。”

岳小明停下脚步，深深地看了司马沉沉一眼：

“你是总导演？”

“怎么可能？我只是路人甲！”司马沉沉哭笑不得。

两人继续往前走，岳小明情绪有些低落地说：

“我现在是个活死人，子虚你……千万不要让刚才那些百姓……到地下去。”

“我现在自身难保，哪还有什么心力，去给这么多人谋划未来啊！”

岳小明停下脚步，忽然情绪激动地抓着司马沉沉衣领：

“那你回来做什么？就为了看戏？？眼睁睁看着我们一个个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，你他娘的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？你和那臭道士，还有圣庙、朝廷那帮人，有什么区别？？”

说完，岳小明忽又疯疯癫癫，一脸**笑地问：

“子虚啊子虚，昨晚果儿伺候你睡觉，是不是舒服得不得了？当年我就是看中她这一点。

当年，她还是你丫鬟的时候，嘿嘿，我俩就偷偷搞在一起了。你是不知道啊……”

不等他继续往下说，司马沉沉一巴掌抽上去，见他懵在原地，又是一拳狠狠击打在他肚子上。

岳小明身子微微抽搐，开始扶着路边的柳树狂呕不止。

一会缓过来，岳小明又开始嚎啕大哭，不停地朝司马沉沉磕头道歉。

“你小子真是……唉！”

见没有作用，司马沉沉忍不住要给他喂服自己的鲜血，陈志忽然出现，递给岳小明一枚红色药丸：

“回去好好休息吧，能不出门，就不要再出门了。”

像是见到了救命仙丹一样，岳小明眼珠子一绿，一把抓过吞下，朝陈志磕头道谢后怪叫几声，很快便消失不见了。

司马沉沉歪着脑袋盯着陈志看了一会，准备一言不发往前去，陈志忍不住劝道：

“晋北王府，你最好不要过去！”

司马沉沉背对着他，不咸不淡地问：

“小明同学、果儿，还有谭文海、杏儿他们，都是你放回来的，对吧？”

“他们在地下备受折磨，我后来实在是……看不下去。还有圣庙那帮畜生，我这次，一定要彻底肃清他们，子虚，请看那边！”

陈志说完，一声尖啸破空而起。

司马沉沉回头一看，只见一个人形火箭从圣清府上空一直往上升腾，在黑暗的夜空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光柱。

“五、四、三、二、一……”

陈志略显兴奋地倒数完几个数字，“嘭”地一声爆响，天空出现一朵巨大的人形金像，持续了几息后，马上便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
“王福全！”

司马沉沉喃喃几声，阴晴不定地望着陈志：

“你杀了他？”

恢复正常表情的陈志摇了摇头，“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圣使大人，我不过是满足他的心愿，早些送他上天而已。”

“换了圣使，就不会有活死人了？”

司马沉沉冷笑两声，“你要是良心未泯，就不该把剩下的这些可怜人再卷进来！”

“他们的命运，很早就已经注定了。要不是我坚持给他们送吃的找喝的，又弄出各种符纸、丹药，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么多妖魔鬼怪的包围下存活下来。”

陈志一脸平静地说，“十日之后，他们若是不去地下，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。

而这一切，都是因为你的忽然出现，导致之前所有的秩序、规矩被完全打乱的结果。你说我丧心病狂，我看你才是害人不浅。”

司马沉沉不说话了，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。一直等到圣清府众人簇拥着茫然无措的圣庙上卿过来，他才耸耸肩，冲陈志微微一笑，整了整衣冠，混进护卫队伍一同往晋北王府去。

随着迎圣队伍到来，晋北王府内外，几乎汇聚齐了京城所有正常人家庭门户代表。

不少人目睹过圣使大人的升天神迹，并在人群中迅速传播开后，尽管赵丑儿仍有些精神失常，圣女册封仪式还是进展得非常顺利。

前院高台上，在众人的欢呼声中，陈志飘然如仙一般降临，握住赵丑儿冰冷发颤的手，让李小颖、元潇潇侍立左右，笑道：

“诸位父老乡亲，今晚除了册封圣女，更值得高兴的是，地尊大人司马沉沉降临京城，他此刻就在现场，你们应当朝那边欢呼！”

眼见陈志指着大门口偏右的一个地方，所有人避之不及地赶紧从那个方向跑开，最后便只剩下了瑟瑟发抖的薛富贵，和一身官服的司马沉沉。

“死胖子，还不赶紧找你娘子去！”司马沉沉瞥了他一眼，没好气地劝道。

“子虚，我……我想……”

“想个屁，就你这身材，咋看都不像是个群魔之首、万鬼之王的东西，走走走，别减了老子威风！”

司马沉沉右肩微微一抖，将薛富贵踉踉跄跄地推到高台下面，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到大门中央，跳身到门墙上坐下，开始懒散地自我介绍：

“天为大，地为尊。藏天已去，凡尘唯我独尊……”

“狗屁！！”

崔从书、陆永两人走上前来，崔从书指着司马沉沉鼻子骂道：

“你就是那位杀人狂魔冯子虚，别以为贴了胡子我就不认得你了。什么狗屁地尊大人！外面那群妖魔鬼怪以你为尊，只是因为你将藏天圣君变成了石像，封印在地下而已！”

群众一阵哗然，司马沉沉轻笑一声，正要反驳，张翠山、牛淙、赵小丁三人又齐齐出现，他脸色顿时一变。

“魔头也有吃瘪的时候啊？”

张翠山冷笑道，“冯子虚，你真是好本事啊！假模假样地逃出京城，最后却偷袭圣君大人，又鼓动群魔，现在将观主又困在了弘道观！十日之后，更是准备将所有无辜百姓赶尽杀绝！”

听到这，不少人开始群情激愤起来：

“原来是他！这个弑君弑师、杀妻灭友的大魔头！！”

“之前的宗主、张仙君，还有郭巨侠他们，肯定也是他杀的！”

“狗日的无耻小人啊，天下亿万生灵，京城百万之众，现在就只剩了这么一点人了……圣子、圣女，你们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啊！”

……

“你们……你们搞错了，子虚他不是这样的人……”

薛富贵懵了半天，渐渐清醒，可不等他过去反驳，李小颖赶紧下去喝止住他。

“大家小心，离大门远一点，不要像这位公子一样，被他迷惑了心智！”

陆永的一句提醒，让人群纷纷向着高台附近聚拢，司马沉沉一脸淡然地看着牛淙：

“牛师兄，到你了！”

“子虚……你暂且收手，放过这群无辜百姓吧。我们会尽快让他们都退到地下去。”

牛淙话音刚落，范仲淹忽然怒气冲天的跑到门下，朝着司马沉沉嘶吼道：

“你冯子虚算个什么东西？别人怕你，我薄命书生可不怕你！不就是死而已，来啊！！”

司马沉沉不理他，最后起身看向赵小丁：

“赵师兄，你呢？”

“识相的话，你最好早早离开京城，有多远滚多远。”赵小丁微低着头，语气生硬。

司马沉沉笑了笑，将脸上的胡须扯去，震碎上衣后露出淡淡金光的上身：

“没错，我的确是杀人狂魔。你们不会觉得，逃到地下去，就真能活命了吧？”

张翠山驾着一柄飞剑腾空而起，毫不示弱地正对着司马沉沉道：

“冯子虚！你之前强行封印圣君，如今早已是强弩之末，少在这里吓唬人了！

别说圣子大人，你现在估计连我都打不过，趁观主还在闭关养伤，最好带着你的那些狗腿子早些滚出京城！否则，十天之后便是你的祭日！”

两人相持不下，杨青从人群当中出来，抱拳苦苦哀求道：

“子虚，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，难道……就不为小姐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吗？”

司马沉沉浑身一震，怒吼一声，一把将他隔空抓来：

“给你十息时间，说清楚，月儿她在哪儿？”

“她……老夫方才……送小姐回抚云居了啊！”

“住手，快放下杨老！”

崔从书、范仲淹神情激动，张翠山说着便要靠过去，陈志一个闪身救回杨青，赶紧劝他回来：

“这里人多，别惹怒子虚！”

“大人，您的衣服……”

经张翠山提醒，陈志这才发现，刚才救杨青的时候，自己的外袍同时也被司马沉沉夺了去。

“圣子大人小心啊！”

“圣子大人，不要和魔头单独纠缠，咱们人多，大家一起上，灭了这魔头！！”

“安静！都别乱动！！”

陈志不耐烦地朝下面吼一嗓子，镇住众人后，对司马沉沉秘密传音道：

“这都是你自己选的，无论怎样，你都应该负责到底。”

“负责你大爷！爷累了，赶紧毁灭吧！”

冷哼一声，披上他的外袍，司马沉沉学着蝙蝠侠的姿势一跃而下，消失在黑夜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