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沙弥把三人领到别院厢房,便退了出去。骆夜走得困乏,厢房之内冷暖适度,倦意顿生,正准备仰头就睡觉。殷成秀仍旧在哪里细细沉思来往的细节,目视了一下小卫,小卫会意,走出了厢房。殷成秀试探地问道:“骆小哥可知道这帮和尚的用意?”
骆夜也懒得寻思,“就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,怎么知道那帮和尚的想法。不过既然那帮和尚请他来肯定别有用意,难不成那帮和尚还有存心消遣人不成。看那位的面色,也不善茬的主,打定主意,咱们见势不妙就撤走。”
殷成秀抚掌大赞:“骆兄之意甚合我心,可惜我们门派之别,要不然肯定能结成八拜之交。”骆夜也不想怨自己刚才的话时猜得殷成秀的意思。
过了宝殿往后就是金刚菩萨的供奉之地,小沙弥领着锦衣公子穿过了经堂到了后门。打开门一看,还有一座佛堂小殿,殿内的供奉的是怒目金刚。锦衣公子施施然进入,一个和尚面向菩萨画像而坐,背对着锦衣公子。“有客自南方来,老僧有失远迎了。”
锦衣公子冷笑一声,仍旧没有多说话。反而把目光看向殿内的四周,殿堂之内青烟袅袅,佛相庄严,怒目金刚以西方特有的油彩浓墨涂上,看起来更是栩栩如生。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,“拜这些一天到晚只知烟熏了泥塑木雕便是求了内心的清净心,老和尚,你们的祖师还说心若静,则是无风无雨,不动如山。假借了这些物件,实在是无趣得很。”锦衣公子的语音有些怪异,似乎很久不说话,已经变得有些生硬,但是刻薄之意溢于言表。
“佛心即在,何妨外物,外物本在,我又何妨需要刻意。莫不是推了这些佛相就能成就了心中的大无畏,岂不是强求于心。”和尚不嗔不恼地说道。
锦衣公子话多了起来,言谈之下却是锋芒毕露,丝毫不甘人下。“只怕你那些修养都用在耍嘴皮子上了,难怪道门讲了无为于心还能羽化飞升那么十来人,你们佛宗也就只有坐化,肉身登临不了西方极乐。”
老和尚双手撑地慢慢转过身子过来,两腿一直贴着蒲团。锦衣公子一看就知道,既然是和尚请自己来的,以和尚的心性断然不会故作了高傲,摆起谱来,八成是两条腿有问题。老和尚紧随说道:“佛心既得,又何妨天堂地狱。老僧有腿疾在身,不能全力,施主还望莫要见怪。”
锦衣公子不语,目视和尚,询问邀请自己来究竟是何意。“早知道我要来,便是这般接待礼数。莫不是和尚你们久居深山老林,以为脱了世俗
就能够解脱这幅皮囊?”
老和尚避开了他的话,反问道,“施主自他方来?”老和尚的语气虽然平淡得很,又变得珍惜起言语,不肯多说一个。六个字中仿佛已经把所请之意说尽。既是解答了锦衣公子的问题,又反向责难锦衣公子为何要他方来。
锦衣公子稍稍一顿之后,故作一笑,面色更加冷峻,“也真是怪了,老和尚。你们都是都三千里之外的西方传来,反倒问起了我从何方来,难道不是可笑之极么。你们的祖师来了传了三年多年的道,我来说不定也是为了传道。”锦衣公子大言不惭地把自己当成那个西方来的老和尚,似乎是要刺激一下和尚的耐性。
和尚依然不生气,“老僧师祖自西方来,为救众生苦难而来。施主可也是为了救世界苦难而来?”话语说得平稳,其中的火气徒然攀上了一层。
“众生苦难,说的好大的话。也不过是把这帮和尚的世俗之心磨灭了。也不尽然,指不定世俗之心也是更加重了。我来便是为了我,我度也只度我自己。”锦衣公子一点都不畏惧和尚的机锋责难。
和尚于是又把话题扯了回去,“施主来自是非之地,当做是非之观,言谈之处多多冒犯,还望施主不要见怪。”和尚变得客气起来,说完那句语气一变,“施主来自然是与我等无关,但是施主所来之地却是与这九州大地之人关系极大,还请施主一一明示。”、
锦衣公子冷哼一声,平静地说道:“这便就是要逼我了。”反倒把刚才的气势收敛了一下,变得毫无烟火气息,嘴角抖落的一丝浅笑将姣好的面容衬托的出尘脱俗。
“当说之时不说也须说,佛曰众生下地狱,不若我下地狱。”和尚的话不再客气。
锦衣公子一点都不吃和尚的威逼,“只可惜我今天心情不好,不想说。和尚你若是有什么招法,尽管来便是。”故意用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来推搪,想要消磨和尚最后的耐心。
老和尚叹了口气,沉默了一下,仿佛在回忆一些往事。“施主来的地方,我去过。”说话一字一顿,唯恐锦衣公子没有听明白一般。
锦衣公子的惊异神色乍现出来,他来的地方极为诡异偏颇,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能够活生生的穿过。如果和尚说的是真话,那么他也知道那一条密径,而且前提那些人肯让出道来。老和尚紧跟说道:“五十多年前,老僧是青叶寺的出世修行弟子。那是佛心不定,意气甚高,走遍了山南海北,只有两个地方没去,那就是古荒和施主所来的地方。古荒虽然
凶险,但是只要不进去,便对你无害。但是施主所来的地方却不同,世人只知道那里固若金汤,只有一些知道那里并不尽然。老僧忍不住好奇,就进去了一次,这双腿便是丢在了那里。”
锦衣公子难得口气缓和了一下,“能保住性命出来,和尚你当年的本事也不差。”
和尚一笑,竟然是毫不客气地当下了这句夸赞。“我这双腿送在那里也算值得。九州的人可以不知道,但是该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。去了之后便把那里的情形告诉了九州的一些修行大派,不知道后面可有人进去了?”
锦衣公子颔首点头,“也许有吧,我也不太清楚。九州已经不是以前的九州,相互之间勾心斗角,为了点小事相互设计残害,只怕你们已经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了。已经又很多人忘却了那个地方,却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凶险远胜于古荒。”和尚也并不怎么稀奇,“无论九州是什么样的九州,修行人做的就是修行时。果真要是在此时出事,对于九州生灵并无半点好处,如今道门冥宗魔门和天道一派相互攻伐,哪有余力去顾忌那些。只攀施主将哪里的事情细说一下,也好与各派人士交底,消弭这场内斗之祸。”
锦衣公子不多说,显然是拒绝了和尚的好意。“九州的事情九州人去处理,我们的事情也轮不到你们插手。想要找个借口来平息纷争,也不是靠嘴皮子就可以的,你已经吃过苦头了,那里的事情自然有我们摆平,何况还有五千上古子弟看守在侧。”
“施主既然冒险而来,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。老僧还是恳求施主将那边的事情说道一二,为了万千苍生而舍弃一己之见。”老和尚并没有知难而退。
“哦,九州都多少年没在意那边的死活了,我又何必多此一举,万一有些差池,岂不是要落下笑柄。你们就继续你们的纷争,我们也只管自己的死活,这么多年都过来,再久一点也无妨。”锦衣公子再没有半点要客气的意思。
锦衣公子的话一说完,从怒目金刚的背后走出一个面色铁青的魁梧和尚,“既然如此,那就就在敝寺再多留一些日子。青叶寺风光正好,等施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,再走也不迟。”院子内四条灰白的人影凌空落下,堵住了四面八方,将锦衣公子围在中间。
残腿和尚叹了口气,“师兄,你这又是何必。”
青面和尚面色不改,“既然是事关重大,看这位施主也没有想要说的意思。留些日子,也好让大师兄带着教导一下,修身养性。”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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