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,花喜人一把推开郭静平,直接上了他方才坐的马车……
冯宽心里忽然堵得难受,一会等郭静平也转身离去,他急色喊道:
“姓郭的,要是有种,你再打我一掌,两掌、三掌五掌都行,还请一并放了她!”
背对众人,郭静平真听不见有人说话,毫无反应地进了另外一辆马车。
冯宽急得要追过去,被司马真死死拦住,赵烟萝皱眉道:
“冯公子,她不过一青楼女子,又与你毫无干系,司马将军费了如此大的力气过来救你,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!”
“老子要你管?”冯宽猛然回头,朝她怒吼一声。
赵烟萝后退两步,直吓得花容失色。许世境连忙上前来,冷冰冰地警示道:
“冯子虚,你再敢吼一下试试!”
“老子就要吼!!”
“行了行了行了!”
司马真连忙拖着冯宽往一边去。
就在这时,忽从前面的马车当中,传来花喜人的歌声:
“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。花落花开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去也终须去,住也如何住!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。”
声音不大不小,断断续续,似笑似哭。
柳如烟眼含清泪,不住摇头,“都怪我,都怪我……”
李清灵紧紧抱住她。冯宽神色怅惘地瘫坐在地,沈红绫一脸心疼地走过去,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,只将右手下意识地放在他肩膀。
……
回到京城,李清灵邀柳如烟去弘道观住,柳如烟只摇头不语。
又提议说去秦楼陪她,柳如烟更是连连拒绝。冯宽接着说:
“我去秦楼赎你出来,去我那边住着!”
“我现在是柳如烟,不是从前的李清姝了。我懂你们,更懂我自己,我在秦楼习惯了,不用为我操心。”
柳如烟面带歉意地笑了笑,“只是,云儿她……还要拜托冯二哥,多多照顾……”
“这个自然。”
顺口应下,见柳如烟欲言又止,冯宽挤出笑道:
“她以前叫云儿,现在依然是我的灵儿妹妹。我在这世上,也只有你们几个亲人了,放心吧!只要我还活着,就决不……”
“冯二哥,别再说这些晦气话!”
李清灵赶紧打断他的话,“以后,咱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!”
“灵儿妹妹说得对,咱们虽不住一起,可离得也不远,往后可要多聚聚!”
冯宽笑着点头,“沈姑娘也是,以后不过去,我可要经常过来,找你们蹭饭的。”
“冯公子……”
望着疲惫难过、却又故作坚强开朗的冯宽,沈红绫只觉得心疼又心酸。
“如此,咱们都在此别过吧。”
一旁的司马真咳了两声,拿拳拍了拍自己胸口,“子虚……刚才的话别忘了!”
冯宽明白他意思,拱手谢道:“司马兄搭救之恩,子虚不敢忘!”
“说了叫我真哥就行,走了,千万别忘啊!”司马真瞪他一眼,扬长而去。
四人在弘道观门口分开,沈、李二人回南院,冯宽送柳如烟回秦楼。
别完亲友后,他意兴阑珊地回到敦厚坊家中,这一睡,就是三天三夜。
萍儿守在床边,回想起他刚回来时那副落寞的样子,松了口气的同时,不免又替他揪心。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冯宽不说,她也不好问。
直到后来,发现冯宽在浴桶里睡着之后,萍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。
和果儿两人抬不动,又找来小南,三人费尽力气将他拖出浴桶,擦干身子换上衣裳,最后抬放到**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屋内安静下来,各自歇了一会后,果儿忍不住问:
“公子他昨天,到底干什么去了?”
“不知道……”
萍儿摇摇头,“应该是很重要的事。”
“两位姐姐!”
小南插话进来,“公子他的身子,感觉好奇怪诶……刚才没抬稳,公子整个人落在地上的时候,他的身体,好像会发光!”
萍儿脸红耳赤,果儿只装作没听见,小南掀开被子又看了一眼,秀眉轻蹙。
“难道,是我眼花了?”
……
轰走小南之后,见冯宽呼吸均匀不像有事的样子,两人各自回了屋。
早上不见冯宽醒来,两人守到中午。
萍儿让果儿去请大夫过来,可检查之后,大夫却说冯宽身体一切正常,只是在睡觉而已,两人将信将疑……
轮流守到第二天,冯宽依旧在熟睡当中。萍儿这才慌了神,心急之下,直接跑去楚国府求助。
杨应彩肩膀的伤已经好了很多。这天终于放晴,不顾杨素反对,她坚持要到院子里晒太阳。
杨素无奈之下,只得把自己的专属摇椅搬了过来。
杨应彩见之心喜,躺在摇椅上微闭着眼,一边轻晃慢摇,一边对杨素不满道:
“爹爹,您自己倒是会享受,这么好的东西,怎么不早些拿出来?”
杨素一头黑线,想起自己烧了棋盘、圆桌等等很多与冯宽有关的东西,唯独这摇椅却怎么也下不去手,当即叹道:
“你年纪小,要不是受伤,暂时用不上这玩意儿……哎哎,慢点,别给我摇坏了!”
一会杨青过来,摆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杨素心领神会,拉他准备到一边说话。
杨应彩忽然睁眼,嘟着嘴道:
“爹爹,我发现你最近经常躲着我,是不是有什么事,瞒着我没说?”
“呃……”
杨素干笑一声,“一些陈年旧事而已,你又不爱听……”
“哦?今天我想听。”
杨应彩心情正好,“青叔,您不用管我爹爹,快说来听听,到底是什么事?”
“呃……嗯,是这么一回事,以前的几个老弟兄,家里最近出了事儿……”
“小姐小姐,萍儿姐姐回来了!”
就在这时,之前跟着萍儿到过唐家客栈的一个小丫头忽然跑过来,一脸兴奋地冲她喊话。
杨青话编到一半,生生给噎住了。
杨应彩一愣,随即脸色一变,“她回来干什么?不见不见,快让她走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可是?没听月儿说吗,还不快快轰走?”
杨素一开口,小丫头飞也似得跑了。
“没意思!”
院内一阵安静,杨应彩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,当即起身回了屋去,留下杨素二人面面相觑。
萍儿没能进去楚国府,随后想起胡小婵,忙又改路去了仁和坊,却被医馆的学徒告知,说她趁着天晴出城采药去了,要过几天才会回来。
一时绝望,也只得先回去再说。
京城正午的阳光很毒,天热难耐,走到洛水新中桥边,看见有卖凉茶的,萍儿便摘去竹笠,付了两文钱,一边喝茶,一边坐在树荫下歇息。
偶然间,发现旁边有个简陋的算命摊,一黑眉白须的古怪老和尚,正在摊后闭眼端坐着,萍儿便过去问:
“这位师傅,你这儿算命……准吗?”
“时准时不准。”
分明听到声音,萍儿却注意到,他的嘴皮子根本就没动,她奇怪地左右看了看。
老和尚手里的念珠蓦地转动一下,忽主动问道:
“姑娘要算什么?”
“运程。”萍儿抿了抿唇。
“谁的运程?”
“我家公子……他叫冯宽,冯子虚,年方十五,南方江陵县人……”
老和尚沉默一瞬,陡然睁开眼,大笑两声道:“死人还算什么运程?走吧,别浪费老夫时间!”
“什么死人?你,你才是死人呢!不会算也不要瞎说行不行?”
萍儿愤愤而去,老和尚呆了一下,又大笑三声,当即起身收了摊子。
回到家时,见果儿、小南都在前院呆坐着,萍儿不禁恼火道:
“果儿妹妹,怎么不守在公子身边?万一他中途醒来,找不到你们人怎么办?”
“萍儿姐姐,你终于回来了……呜呜呜……郡主,郡主她在里面。
她刚才还说……要把我们统统赶出去,不让我们呆这里了!”
“什么??”萍儿都听傻了。
小南撇了撇嘴,“说什么我们没照顾好公子,让他受了这么多苦……唉,反正茶叶也差不多做好了,公子醒来我便回去。”
发现原本封住的院墙被重新打开,看着空空****的大门,联想到方才和尚的鬼话,萍儿不禁恍惚。
一会回过神来,她安慰果儿道:
“咱们是公子的人,若是公子不要我们,我们走便是。其他人……只当没听见!”
说完,萍儿直往后院而去。
杨应紫守在冯宽门口,一脸阴郁。
萍儿过来之后,简单行礼准备进去,杨应紫拦住道:
“你过来做什么?”
“给公子擦身子!”萍儿低着头,声音却不低。
“人都没醒,用得着吗?”
“公子只是睡了过去,迟早会醒!”
杨应紫盯着她看了一会,里面听到动静的杨应彩不满道:
“二姐你在做什么?快让萍儿进来。”
杨应紫只得放了手,等萍儿进门时,却忍不住对着她后腿踢了一脚:
“记住,我们永远都是你主子!”
萍儿反应不及,整个人摔倒在地,一瞬间头脑空白。杨应彩皱眉问道:
“又怎么了?”
“没……没事,被门槛绊了一下。”
萍儿连忙起身,拍了拍衣服,进去见冯宽仍旧睡着不动,担心害怕中夹杂着委屈,一下子跪倒在地,哭丧着脸道:
“方才……我又去找了胡姑娘,可她们都不在……郡主,你一定要救救公子!”
“萍儿……你这是做什么?起来起来!”
杨应彩坐在床边,摇头叹道,“刚才让太医看过,也说只是昏睡当中,身体无恙,应该没事的。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你现在,一五一十地告诉我。”
萍儿松一口气,起身擦了擦眼泪:
“那天你们走后,公子晚上回来,第二天一早便出了门,还说……晚上,甚至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。
还好上天保佑。可前两天中午,回来之后,公子他什么话也不说,只说想好好睡一觉,却在浴桶里就睡了过去……”
“嗯……萍儿你看着他,我出去一下!”
杨应彩满怀疑虑地出来,直直地盯着杨应紫,努力克制住情绪,冷静地问:
“二姐,所有的事我都想知道。包括他为什么会一直去秦楼。你不说,我便回家去问爹爹。”
“月儿,他值得你这样吗?”杨应紫有些为难。
“你说不说?”杨应彩面色一冷。
杨应紫长叹一声,“去那边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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