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小鸳鸯

“切莫伤了他性命!”老女人大喝一声,望向众人。虽然叶飞击碎那块“南岩堂”的匾额她也怒气难平,可她却似另有隐情般袒护起他来。而这一声大喝,却立即招致了红粉佳人的当即悖议,“拿下!”

“簌簌。”老女人脸色异样,显然对簌簌的发声极为不满。

簌簌?叶飞听到堂下两人对峙,莫名间感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,不过也如洛凝的那间小草屋一样,像是在梦里,而这梦有好些年没有做过了,刚到武当山时常做些怪异的梦。梦里总会出现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人和事情。当时,对周遭陌生,时常一个人发呆,所以那些梦境记得颇为清晰。

那红粉佳人便是簌簌,听老女人这般喝止,虽然怒火难平,可在众侍女跟前还是要给她些颜面,便抖手飞出几针,背向老女人对众侍女说道,“把他绑了,待天明之后,再做处置。”

话音刚落,叶飞扑棱棱像折断翅膀的鸽子,自房梁之上翻飞下来。他不想下来,可簌簌刚才飞出的几针上都浸过毒物,此时叶飞的双臂已酥麻到近乎使不出半点力气,再晚一会儿下来就不会是像鸽子了,恐怕要像老母鸡。

落地之后的叶飞被一群侍女绑了个结实,扔在大堂正中。说不出话,动不了身,只能睁眼看着,最难受的还是这浑身爬满蚂蚁般的酥麻。

第一针感到了酸苦,说不出话,第二针没啥感觉,两条腿就不是自己的了,这第三针虽是扎在胳膊上,但感觉却从脚趾缝到头发丝,只要是身上的地方都窜到了。这簌簌到底使得什么暗器,就算是针,可那得细到什么样,连看都看不见,只有感觉。

“落樱,去把洛凝带过来罚跪,这小丫头现在竟胆大妄为到如此无法无天,看我明天不好好收拾她。”簌簌瞪向双刀女侠厉声呵斥道,而后才侧身对着老女人不情愿的行了礼,一言未发的带随身的侍女阔步而去。

叶飞一听,心中不免万般自责,试想,定是洛凝将自己救起并带到这里施救,才惹来这些祸事,可做了善事为什么要罚跪,却让人怎么都想不通,难道这个地方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
叶飞四下打量,见老女人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,心中有些想感激她的意思,可她却是与那簌簌又是什么关系呢?刚才闹得这一出,该不会是戏吧。

万万不可信,叶飞暗暗叮嘱自己。江湖险恶,人心叵测,在搞清楚这里的情况后再做打算不迟。

这时,那老女人已经进到跟前,脸上浅浅浮上一丝笑意,一个侍女搬过来一张椅子让她坐下,她指了指地面,另一个侍女便取来一副草席,将叶飞抬了上去,直到这时,老女人才开口说话。

“我问你几个事情,你眨眼回我,眨一下是对,眨两下是错,眨三下是不知道,这样可好。”老女人语速轻缓,像一位慈祥的老奶奶在讲故事。

这时又一侍女端来一杯热茶,唤了声“婆婆”,更让这气氛温馨了许多。婆婆没有饮那茶水,而是让侍女给叶飞灌下三杯,而后说道,“簌簌堂主刀子嘴豆腐心,你莫要怪她,若她真有意害你,刚才便不会使出这样几针。”

叶飞不知道这茶水到底有何功效,反正见婆婆此时也抿了一口那把壶里斟出的茶水,心里便宽慰了许多,使劲眨眨眼,算是回礼。

婆婆抿完一口,将茶杯端在手里继续慈眉善目的说道,“女人嘛,不爱打打杀杀,就喜欢下毒,喜欢杀人不见血。刚才给你喝进的那三杯与我手中的无异,不会要了你的性命,但因为你身体里中了簌簌的毒,那就不好说了。”

叶飞这一听,肺都要炸了,闹了半天,刚才不让簌簌杀自己,是别有用心,自己到底是哪路神仙没拜到,要遭受这样的劫难,若是让这个老东西折磨到生不如死,还不如摔死在那隐仙岩下呢。

叶飞越想越气,干脆闭上了眼睛,任由她去。反正刚才簌簌堂主说,明早再做定夺,想必这里还有比这老东西更有权威的人,量她不敢把自己怎样。

而婆婆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却爽朗的笑出声来,“在这里,若我要杀你,便没人敢拦着,若我要放你走,便没人敢阻挠。你不搭理我也没事,不用半柱香的功夫,你浑身的脏器便会想蒸熟的馒头一样,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,然后……”

就在此时,叶飞猛然间颤了一下,紧接着身体开始僵硬,只眨眼的功夫,他便像一张被吹起来的羊皮筏子,整个身体都鼓起来,耳朵里,鼻孔里,嘴巴里,甚至那里,都感觉在不断的急促的向外泄气,而他却无能为力,只能任由这一切肆无忌惮的发生。

巨大的恐惧瞬间席卷了他整个心智,求生的本能促使他迅速屈服,唯一传递信号的方式就是眨眼睛,而且还是疯狂的眨。只可怜那一对眼皮,抗拒着泪腺喷出的凌冽疾风,“闪烁其词”,为叶飞争取着活下去的希望。

“不用慌,那药力还得一会儿才开始往脏器里渗透,这会儿只是将你体内的瘴气排出,若不这样,你一旦死了,尸体很快会发霉变臭,而经这样之后,你的肉不但不容易腐烂而且还可以吃,甚至要比先前细嫩鲜美许多。”婆婆似笑又不肯大笑,那张煞白的脸此刻如噬尸鬼一般,既令人作呕,又让人恐惧。

约有半盏茶的功夫,叶飞的身体平静下来,可他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了。并不是因为婆婆即将提出的问题,而是他看见自己的救命恩人洛凝妹妹被带了进来。

他不由的瞪大眼睛,想证明自己的无辜,更希望洛凝妹妹可以理解自己此时的无可奈何。然而,洛凝似是知道大祸临头一般,双目呆滞的走过来,向婆婆深深行过礼之后,自己从大堂内侧一个神龛上取下一支戒尺擎在手里,跪到叶飞身旁,直到此时,才扭头看了叶飞一眼,双目之中早已是泪眼婆娑,让人倍生怜爱。

这一瞬间的四目相对,像被人用刀刻下一般,深深铭记在叶飞的脑袋里,他不会忘,更不能忘,这是他对洛凝的亏欠。若这次洛凝因为救自己而身受重罚,我叶飞将以死相报,自此一念闪过,直至终老,叶飞便再未曾忘记此刻心中的誓言。

这一幕同时也映入婆婆的眼帘,顺水推舟的打趣道,“呦,好一对亡命小鸳鸯,看看这小脸蛋都哭成啥样了,为了个男人值吗?亏簌簌还那么信任你,而你却真够让她不省心的,哼,也罢,这男人今天要是死了,都是你害得。”

见洛凝泪如雨下叶飞本就心绪难平,再一听婆婆这番话,已经恨得牙根痒痒。眼睛里直直射出一道既鄙夷不屑又愤恨至极的光。

“看什么看,这里可是伍家沟,不是你的逍遥武当,在这里,举手投足都有规矩,岂能任由你等这般小儿胡作非为。”婆婆似是被叶飞的目光灼伤,陡然间火冒三丈,声调急窜直上,“臭小子,我开始问了,如果你识相懂事,从实招来,我便解了你体内的毒,饶你不死,否则,就休怪我老婆婆不仁不义啦,哈哈。”

几句狠话就想让叶飞服服帖帖,那岂不是痴人说梦,叶飞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,借此向婆婆宣誓着自己的不屈。

反正浑身麻得没半点感觉,就算把手脚剁了又能怎样。可婆婆的手段岂是这些,她颇为得意的将脸撇向一侧,冲着“押解”洛凝的落樱说道,“你去,拿洛凝手里的戒尺重杖其背二十下。”

落樱听罢,毫不含糊,几步上前拿过洛凝手里的戒尺,就势把叶飞摆了个顺溜,冲着他光溜溜的脊梁,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爆打,一边打,嘴里还咬牙切齿嘟囔道,“我让你该死不死,害洛凝妹妹受罚,我让你该来不来,害洛凝妹妹受罚,我让你该……”

那柄戒尺不知用了何等材质,韧劲绝了,虽然此时打在身上不痛不痒,可叶飞坚信,一旦身体恢复了知觉,此刻脊背上叠加隆起的这层“戒痕”,也够他趴上一个月的。可他不明白,落樱要打便打,嘴里为何要那样嘟囔,这一切与自己何干。

一声声戒尺与皮肉爱恨缠绵的**碰撞还没结束,就听婆婆阴阳怪气的奸笑一声,“人不大,心眼可都不小啊,我是让你打他吗,落樱。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,不把我老人家放在眼里。”说罢,凌空一抖手腕,那落樱便一个趔趄栽倒在地。

“去,捡起戒尺,重仗洛凝脊背三十下。”婆婆的脸绷得紧紧的,像是被一双从脑后伸来的手扯住了脸皮,看着都吓人。叶飞一听,三十下?就洛凝那小身板,不用打完,人就废了,顿时一股恶气于丹田之处回旋起来。

“谁敢动洛凝?”草堂之外于幽冥空谷中传来一声质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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