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飞子沉思一下,扫视了一下众人,“各位首座以为如何才好?”
坐在凡清子下方的一个俗装打扮的魁梧中年人道:“九幽之地多邪鬼,不妨去那里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妖邪鬼物。”
浮云子立即起身否定道:“还有一事没来得及向诸位禀明,自从三十多年前云翔师叔重创光明魔门之后,魔门已经分为光明正宗、大隐宗、小罗山宗和离魂宗。最近听到消息,魔门又开始活跃起来,执掌光明正宗的左卫使沈瀚海在谋划重新整合魔门。奈何山的石师弟也传来消息,早年已经隐匿不见的冥宗又在庆州出现。近来一段时间只怕会不太平,各位师兄弟最好先回去通告师门,早作打算。抓鬼镇邪之事只能交由晚辈弟子去做,多历练一下对门下弟子的修行也大有裨益。韦师弟说的九幽之地太过凶险,又有地府势力出没,万万不可让他们轻易涉险。”
骆夜意外听到师叔的消息,想来他是去独自跟踪冥宗,怕朱阿狗牵扯才故意借口离开的。放下心来,又想起来陆青崖去过雷泽的事,禁不住脱口说道:“去雷泽如何?”
浮云子诧异地看了他一下,思虑片刻,“雷泽多妖兽,少鬼怪,只要深知妖兽的习性,避开它们也非难事。而且离墨香池不远,能就近救援。掌门师兄,你看怎样?”
鸿飞子点头同意,“就这样吧,墨香池居中接应就不必派遣弟子参与了,其他门下弟子若是愿意参与的就由师门自荐。骆师侄想要去也无妨,各位先去准备,明日再在正殿聚集。”
等到众人退出大殿散走之时,那个俊朗少年故意在骆夜跟前停了一下,冷眼一视。楚落霜落在最后,看到了这情形。“凡清师伯门下最又天赋的弟子元韬,也不知道你哪里惹到他了。”
骆夜自己都一头雾水,无奈地摆手应对。一出殿门就让候在门外的上官羽衣拦住,“骆夜,还不赶快答谢本姑娘的解围之恩。”
上官丫头平时鬼怪精灵得很,做人还是很讲义气。当下深深地鞠了一躬,“师妹恩情难以为报,唯有结草衔环来世以报。”若是张鸣三这般回答,上官羽衣肯定会饶舌起来。谁知半天也不见她回答,抬头一看,上官羽衣脸上红晕浮现,宛如桃花绽放。上官羽衣低声斥了一句:“你也没了正经,反正是你欠了我的。”扭头就跑得无影无踪,骆夜纳闷,难道这丫头转性了。站在一边的楚落霜笑了笑,“想不到你也学会油嘴滑舌了。”
骆夜忽然想起在奈何山跟范骨头斗嘴的日子,自从得知陆青崖的事情之后,心口总觉得堵了些什么,不弄明白就不舒心。看样子是被张鸣三和上官羽衣感染了。
第二天外面尚未大亮,骆夜就催起了朱阿狗和张鸣三。吩咐朱阿狗把张鸣三带去奈何山交给范骨头,朱阿狗得知师父消息,也乐得跑回奈何山一趟。张鸣三反倒是百般不愿,只想留在骆夜身边修道。骆夜将折断的“问天”送给他,让他把断剑交付范骨头修好,答应
他只要一学会御剑就带他出来。连哄带骗将两人送出十几里外,才返回烟霞峰。
骆夜赶回正殿时,各门弟子都已经选出,除了无忧谷因为在白骨山折损了弟子无法参加和墨香池接应之外,人都集齐了。飞云山来的是大师兄舒少正,一向跟随左右的上官羽衣不见人影,紫竹林毫无疑问是楚落霜,凡清子门下正式看骆夜很不顺眼的元韬,雁丘子的弟子来的是一个看似憨厚忠诚的矮胖青年。既然是师门推荐,想必是门下翘楚,各有过人之处。
鸿飞子见众人到齐,勉励道:“此次远赴雷泽的事情固然重要,还望各位尽力而为;若是真的无法达到,千万不可过于勉强。这是‘五绝禁匣’,只要将鬼物制服就可以用它来封印。另外我再给你们五颗保命真元丹药,都有少正负责。你们之间以他最长,凡事要多听他的意见。”舒少正接过东西,与其他四人一起向各位长辈告辞。
骆夜回厢房去拿自己的东西时,浮云子跟上来叫住他。“骆师侄,你是奈何山弟子,最擅长法诀符咒,我这有一只朱砂金笔,权当报答你救援小女之恩。”骆夜推迟再三,浮云子执意要他收下。骆夜刚走,从走廊的拐角处走出一个面带忧色的蓝裳少女,“东西给他了,总不会还生爹的气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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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州西北边疆任州的光明山也有一门风光一时的大派,那就是光明宗。光明宗源自冥宗的修行典籍《光明真言》。五百多年前的时候,冥宗被人称为不世之才的弟子辰修明挑战道门掌总不语道长,不语道长落败身死。冥宗一门声望达到巅峰,事后辰修明出任冥宗宗主,但是他不管世事,导致了冥宗内部的分裂。没过十年,不语道长的弟子默言先师只身前往空潭浅阁邀战辰修明,竟然将他斩杀在逆鳞台上,举世震惊。此后不久,冥宗彻底分裂,大部分人士远走西北光明山,以《光明真言》创立光明宗,冥宗从此一蹶不振。凭借以前冥宗的余威,光明宗迅速在西北立足站稳。宗主沈江南遏止滥杀无辜、叮嘱门下谨守规矩,光明宗逐渐发展壮大,成为对抗道门的对手。到第九代掌门息何在接任时候,光明宗的“双卫三老、七魔八尊者”扬名天下。可惜没过多长时间,息何在突然失踪,随后云翔真人大闹光明山,连杀了三魔四尊者,重创右卫步陵,砍掉“不老神仙”向松鹤的一只胳膊。云翔真人也被赶来的天道宗人救走,光明宗从此群龙无首,各自不服。出了留守在光明山的人外,再次分为三宗。与冥宗分离不同的是,各宗派都放话听从光明山的调遣。只要有了他们信服的魔门宗主,仍旧回到光明山侍奉左右。
光明堂内,一个鬓然秋霜的青衣人昂首望着悬挂在殿中梁上的大鼎。三个青铜大鼎泛着青绿色的光泽分挂在三方,被粗如手臂的铁链连接吊在殿中半空。青衣人观望良久,低声叹息:“卫煌,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么?”
青衫人背后的浓眉青年
恭敬地回答道:“如果弟子没有记错的话,沈左卫今年虚岁四十二。”青衫人回过头来,额尖皱纹深布,连唇边短髯也是灰白,如同一个五六旬老者。“都说修炼能容颜不老,你看我这摸样像一个四旬年纪的人么。”
卫煌心下惶恐,低头谢罪道:“左卫为光明宗殚精竭虑,劳心费力,弟子愚钝,不能为左卫分忧,深感惭愧。”
沈瀚海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天赋不错、勤勉奋发,为人也是忠诚可靠,唯独野心略有不足。转念一想,若是他有了十足野心,又怎还会忠心耿耿。宽慰道:“你在年轻一辈之中,行事稳重,处事果断,为师已经很欣慰了。天道宗那里闹得怎么样了?”
“陆青崖放出了烟霞峰的镇邪鬼物,激昂天道宗闹的鸡犬不宁,‘论道’一事也草草收场。事情让天道宗上下颜面无存,但是还是没有对陆青崖发出缉拿传书,是不是……”卫煌迟疑了一下,征询沈瀚海的意见。
沈瀚海略一思考,道:“陆青崖虽然天资不错,但只是个弟子而已。无论闹出什么大事,也不过是个弃徒,如果天道宗因为他一人而大费周章,那也就不值得一提了。况且真是他们之间的作假,岂不是愚弄整个天下人,自毁基业失信于天下。这样有损天道宗清誉的事情,那帮重名好誉之辈最是不屑去做。除了禁地,光明山之内,陆青崖想去哪里就让他去哪里。千万不要跟他起冲突,这人心思缜密,喜怒莫测,做事不留退路。不是英雄之才,就是狼虎之辈。”
卫煌回想了一下,“陆青崖好像与奈何山一个叫骆夜的弟子关系密切,这次竟然顺便上了他。”
“奈何山?他们与天道宗的关系不是比较疏远么。好了以后关于陆青崖的事不要刻意去追查,以免他起疑心。倒是风陵渡那个油滑小子要好好留意一下。”
卫煌知道沈瀚海悬鼎自励,以三个悬挂在梁上的青铜大鼎来象征分裂出去的三个宗门。一直以整合光明宗为己任,从不承认外三宗的地位。平时称呼他们就以驻地代替,燕子塘就是大隐宗,风陵渡就是小罗山宗,丰都城则是离魂宗。不假思索回答:“殷家小子正在设局算计前往雷泽寻觅镇邪鬼物的天道宗小辈,好像把燕子塘的那个疯小子也引去了。”
沈瀚海忽地一笑,“平日里只觉得他爱耍些小心机,不思正途,莫不是被殷老魔给刺激了。给天道宗添点麻烦也好。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,冥宗在南边又有了点动静,想卷土重来么。是趁火打劫,还是想浑水摸鱼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。卫煌,做过些时候跟我去一趟辰州,说不定能见到一两个熟悉的人。”
卫煌只想到小罗山宗就在辰州边上的风陵渡,“左卫的意思是?”
“殷老魔说有件很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去鉴定一下,只怕他意不在此,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。当初光明宗分离,就数他带走的人最多,拈花作笑魔……”沈瀚海的眼光望向靠近殿外的青铜大鼎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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