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 柳暗花明

下一瞬,他顺利滚落塔底……

连续不断的欢声笑语从顶上传来,冯宽擦了擦脸上的污泥,抹去身上不知积累了多少层的蛛网,一时欲哭无泪。

“上来陪姐姐说会话。”

“休想骗我,不去!”

“那我走了,明年浴佛大典再来接你。”

冯宽没回过味来,依旧赌气不说话。

黑魆魆的塔内很快安静下来,他又躺一会,起身在底下转了转,顺手在墙上摸了一圈,结果发现,居然没有门。

“不是吧……上次过来,明明这里有个铜铸的大门来着……完了完了,不会真的出不去了吧?”

试着拿手锤了锤墙壁,不见丝毫动静,冯宽冷静一会,又赶紧跑回塔顶。

站在云台之上,靠着残破的墙身往下看去,不远处的东厢房依旧灯火通明,看不见那群和尚的半点身影,却依旧能听到,那让人心神不宁的诵经声。

一阵风过,冯宽忽觉头昏脚软,连忙缩回身体,往塔下走了几步,坐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。

“完了完了,这下真的完了!从上面跳下去,肯定要粉身碎骨没得说了。

师姐啊,你怎么不先教我轻功啊!我被困在这破地方,上天无路入地无门。

唐冻啊唐冻,你爹要是知道我成了这个样子,肯定会骂你两句!”

“臭弟弟,你那个师姐,是不是长得很漂亮?”白凤娇不知何时,又重新出现,坐在了他身旁。

冯宽愣了一下,马上失控一般死死抱紧对方,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。

“姐姐,我就知道,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,呜呜呜呜~”

在她面前,冯宽一点也没有想遮掩自己害怕无助的心理。

抱着她哭了很久,白凤娇原本生硬的表情渐渐也变得柔和许多。

“行了行了,回去吧,姐姐衣裳都被你哭湿了。”

“嗯。”冯宽点头,依旧不愿意放开手。

不远处的东厢院内高台,非长老暂停住口中念词,看了一眼齐云塔的方向,随后重新闭上眼,继续拨动佛珠、念起经文。

白凤娇从上一跃而下,中间在塔身上又点一下。飘飘忽忽,聘聘婷婷,冯宽闭着眼,死死缠住她腰身不放,生怕会滑落下去、掉进深渊。

最后到了地面,冯宽还是不愿放开手,白凤娇好几次想一巴掌拍到他那可恶的脑袋上,终究还是忍住了。

一路飞驰,回了敦厚坊院里,发现他竟已睡了过去。

深呼吸,白凤娇将他扛在肩上,一会又放到已经属于她自己房间的**,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,方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
次日,王守约一早就来到了白马寺。

对自己的这位下属——冯宽,具体能有多大的发现,他也没抱多大的期望。

直到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,他平淡的脸色才终于抑制不住地难看起来。

“臭小子,准是溜回家睡大觉去了!”

在房间小坐一会,陈志也很快过来。听他说冯宽昨晚确实是过来这里值夜之后,王守约方才好受了些。

两人坐等好一会,直到外面天光大亮,依旧不见冯宽踪影,陈志渐渐觉得不对劲,便自作主张,出去寻他去了。

王守约觉得闷,出来房门准备透透气,刚好看到一身便装的马桂军从外进来。

“老王?哎,怎么一早有空来这儿?”

“老马!!”

王守约笑了笑,“我……过来给我家婆娘祈福来了,她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。”

“哦?你以前不是信道的吗,有事总往弘道观跑的。怎么,莫非三清不显圣,佛祖开始显灵了?哈哈哈~”

王守约干笑一声,脸颊微微抽搐,“老马你呢?我怎么记得,你从来都不信这些玩意儿的!休沐日不在家逗孙女,出来这里作什么?”

“呃……那啥,我娘让我还愿来了,没办法,她老人家的话总不能不听啊!”

“哈哈哈哈~”这下轮到王守约发笑了,“好久不见,中午一起喝两杯?”

“改天吧,你升了官也不跟兄弟说一声,哪天直接去你家好好喝一场才行!”

“你是想看我跪一个月的搓衣板吧?”

“哈哈哈~”

想起以前的画面,两人一起笑了。

借口拜佛,王守约出来在寺内转了转,最后转回到东院时,发现院门都不让他进了,之前的令牌也不好使。

门口的护卫军士,更是换成了殿前司的黑甲护卫,左右各站一排,望而生畏。

冯宽醒来时,发现自己回了敦厚坊的家里,努力回忆昨晚的事,傻笑两声。

揉了揉屁股,起身推窗一看,发现已近午时……准备去客栈蹭蹭饭,在妆台前捋了捋头发,才注意到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衣,这才想起来,自己是有命在身。

秦楼二楼雅间,提刑司三人小分队再度汇合。望着一脸镇定的冯宽,以及一直眯着细眼、似乎不大相信他话的王守约,陈志忽然觉得,眼前的饭菜着实有些浪费。

当即不理他们,埋头默默对付起来,把冯宽的饭也倒进了自己碗里。

“头儿,反正……就是这么一回事。”

冯宽咽了咽口水,提过水壶,刚想一口吸完,眼见王守约的眼神变得格外犀利,心想不能失了风度,当即换个方式,将茶倒进细小茶杯,不紧不慢的连续喝了十杯。

王守约轻叹一声,“子虚,你是说,因为昨晚东院又出了事,才重新换了守卫?”

“如果没猜错的话,应该和长公主有关!”冯宽一本正经的回道。

“这他娘的还用你说??”

替王守约将心里话说出来,陈志一个激动,将没有完全咽下的饭粒喷了出来……

王守约瞪他一眼,继续问冯宽:

“长公主的死因,你查到什么没?”

“没有。”冯宽如实回道。

“主力是谁,你弄清楚了?”

“不清楚……”冯宽羞愧的低下头去。

肚子填饱,陈志难得说了句公道话:“头儿,这才第一晚,没有结果很正常。”

“非也,非也!”

王守约轻哼一声,得意笑道:“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,完全是你们不肯用功!哼哼,虽说昨天晚上不在,可我现在能确定,有一个人,肯定是主力里面的一员!”

冯宽眼睛一亮,“头儿牛逼啊!”

“头儿不愧是头儿,那个人是谁?”陈志忽然也有些激动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王守约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地说,“过来看,我只在桌上写一遍。”

两人够着脑袋过去,很快又回到原位,冯宽眉头微皱,若有所思道:

“头儿,照你这么分析,那我也可以说,还有两个人,应该也是主力!”

“子虚啊,没有根据的事可不要乱说!”

王守约刚夹了一口菜,听到这话,不满地放下筷子。

陈志突然也想到了什么,“子虚,莫非是指那个陆捕头?”

“嘿嘿,应该还有他哥——陆谦!”

冯宽自信满满地解释道,“昨天我还看见他们三个聚在一起说话,十有八九就是在商量这个事。无论如何,咱们不能输给那些瘪三败类!”

“说什么呢?”

王守约起身怒道,“老马他什么人品,我最清楚不过了,再敢瞎逼逼,信不信把你两头发都剃光!”

冯、陈二人又惊又怕,半天不敢说话。

心情平缓下来,王守约也觉得自己失礼,叹了一声,讲起了马桂军的故事。

“老马啊,他原本不是中原人,是从北辽逃难过来的。那年北地闹饥荒……”

故事说到最后,陈、冯二人沉默良久,王守约起身笑道:

“行了,吃饱开始干活!记住,成败无所谓,无论如何,做人一定要光明磊落!”

很快三天过去,冯宽心里装着王守约的训话,都没敢再用神念术偷听别人说话。

之后不久,长公主被隆重下葬,东厢院最里间的院庭,也被官军永久封存。

此外,白马寺又被更名成了光明寺,非长老成了方丈。

连着几天没有丝毫进展,在长公主被下葬之后,王守约三人集体陷入了沉默。

这天又轮到冯宽值夜,从家里过来,听说寺庙更了名,他特意从大门进去,在外面盯着新换的匾额——光明寺看了半天,最后摇摇头,迈步进去。

埋头走一会,正想着要不要写信告诉三升这事,拐角处差点撞到了人……看着吓瘫在地、蒙着头的两个人,冯宽眉头微皱:

“不好意思啊,你们……没事吧?”

“冯施主!”

“恩公!!”

看清冯宽面目之后,一人激动扯掉头上的灰布,露出真容。另一个率先站起身,搀扶她起来,又给她重新蒙好头:

“咱们就不要再给冯施主添麻烦了。冯施主,还请替我们保密,就当……就当没见过我们。”

冯宽终于想起,这是那会安葬李清姝时,在柚树山下的庵堂里碰到的两个尼姑,连忙做了个揖,不解问道:

“两位大姐姐,怎么,这里待不下去了么?也是……寺名都换了,之前还出了那种事……唉,这些银钱你们收好,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吧。”

两人连忙跪谢不止,冯宽苦笑劝道:

“实在折煞我了,微薄小礼不足挂齿,两位快快请起!。”

“恩公,要不是那位殿下胡作非为,我们……也不会再麻烦您,只愿恩公平安富贵,长命百岁!”

“冯施主,愿佛祖保佑您一家!”

冯宽忽然回过神来,“等等等等,稍等一下,两位大姐姐,刚才说那个什么殿下……什么意思?”

年长些的尼姑忙将另一人护在身后,“冯施主,您……您恐怕是听岔了,我们什么都没说。”

“姐姐,恩公不是别人,为什么不能说?明明……”

“咳咳,天色已晚,冯施主后会有期!”

老尼姑拉着她往前去了,冯宽伫在原地,心情久久不得平息。

另外一边,韩王赵元休正歪躺在属于自己的单独禅房中。

没多时,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从地下密道冒出来,用蒲团熟练地盖好通道口之后,她凑到赵元休耳边,娇媚细声道:

“主子,这几天憋坏了吧?奴家今天特意过来,怎么还是这个样子?”

“臭娘们儿,让你枯坐一整天试试?滚滚滚,老子没心情!”

“嘻嘻,我主发起脾气来,那才真真是有君王之相!这里又没人看管你,谁让你蠢得坐那里,一整天的假装慈悲!

你那姑姑也真是,可怜又倒霉啊,哎,这个世界的女人,就没有不可怜的!”

展开全部内容
友情链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