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你妈个头,赶紧给我滚开!”
冯宽心头火起,一把推开杨玄感,杨青按住他:
“老爷还在里面治病,你想做什么?”
杨应紫不住地摇头,仿佛同样也感应到了什么一样,当即流下泪来。
“我就知道……根本就没有那么好的事,肯定是月儿,月儿出了事!”
说罢,她回身过去,一把推开房门。
一进去,只见郭淮一脸阴郁地出现在她面前。
“月儿呢,你把月儿怎么了?”冯宽甩开杨青,冲进门怒吼一声。
几人如梦方醒,也匆匆进来,站在冯宽身后,杨玄感颤声问道:
“淮仙人……大人,还有我妹妹她……”
“楚国公没事了,不过……因为这小子突然闯进来,你妹妹要晚一些才能醒。
另外,她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,就只有小孩子的心智。”
杨玄感几人连忙进去里屋,只剩下冯宽在外面。
“操你大爷,姓郭的,你他妈到底做了什么?月儿……怎么就只有小孩子的心智了?刚才,月儿还一直向我求救……”
冯宽忽然激动,就要上去抓住郭淮,对方却瞬间不见了人影儿。
“恶。”门外飘来一个声音。
“啊……”
冯宽一声惨叫,忽然感觉,头顶像是压过来了一座大山一样,两腿开始不自主地剧烈颤抖。
“啪”地一声,冯宽左腿率先承受不住,生生被压跪在了地上。
连忙运转全身真气,冯宽将右手小指生生插进石板中,半蹲着身子,右腿弯曲着硬是没有跪下去,外间屋内,开始不停地闪烁着迷幻金光。
“狗贼,想让爷爷我……给你这龟孙子跪下,门都没有!!”
“大哥!”
杨应紫掀开帘子出来,见冯宽面目狰狞,朝里面急吼一声。
杨玄感没有理会,仔细检查了一下杨素、杨应彩的脉搏气息,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出来。神色复杂地看着表情狰狞、身冒异光的冯宽,他想说什么,终究又没说。
犹豫一会,杨玄感出门去,眼见郭淮站在台阶下面,手上拿着那两支小灯笼,过去恭恭敬敬道:
“淮仙人救命之恩,杨家铭记于心,方才那小子……不敬之处,还请……”
不等他把话说完,郭淮轻杵法杖,当即捏碎那两只灯笼,淡淡说了一个“风”字,倏忽间没了影。
冯宽身子一晃,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。
杨应紫进去里屋查看杨素、杨应彩二人的状况。好一会出来,准备扶着冯宽起来时,被他拒绝了。
屋里面,杨素缓缓睁开眼,眼见杨玄感四人一脸欣喜地看着自己,嘴皮子动了动:
“杨青,扶我起来!”
“老爷……您大病初愈……”
“扶我起来!!”杨素怒吼一声。
杨玄感准备过来一起搀扶,被杨素啐了一脸:
“逆子,滚开!月儿……要是月儿有个半点……老子今天就要了你的命!!”
杨玄感傻在原地,杨青扶着杨素坐起身来,指着躺在地上的杨应彩,颤声道:
“老爷……大公子也是没有办法。
小姐她,她只是暂时睡过去了,身体都还正常……”
怔怔地看着软席上、杨应彩那半露在被子外面的脸,杨素半信半疑:
“真的?”
“真……真的。大伯,我刚才也给堂妹检查过脉搏。”杨玄挺强笑一声。
杨素沉默一会,忽又问:
“阿紫呢?”
听了声音,杨应紫从外间进来。
“父亲……”
“他们说的话,我不信。月儿她……到底怎么了?”
杨约几人纷纷朝杨应紫使眼色,杨应紫嗫嚅半天,冯宽忽然走进来,一把扯开杨应彩身上的被子,只见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染成了一片血红……
冯宽一愣,随即直挺挺地跪了下去,手颤巍巍地沾上渗出来的血,凑到眼前直直地看了一会。
杨玄挺后知后觉,赶紧过来把他拖到一边,将被子重新盖住:
“太医,快传太医!!”
“月儿,月儿到底怎么了??”
杨素一激动,整个人从**翻滚下来。
杨青、杨玄感想要过来扶他,被他一把推开:
“滚,都给我滚开!!”
说完,杨素匍匐在地,慢慢爬到杨应彩身边,一把将杨玄挺推开。手颤颤巍巍地揭开被子,当即以头抢地,失声痛哭起来。
冯宽缩在门边,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杨应彩,不住地喃喃自语:
“月儿,冯大哥来晚了……冯大哥真笨,连路都找不到……冯大哥错了……就应该一直守在外面的……”
说着说着,眼前一黑,最后昏了过去。
迷迷糊糊间,冯宽听到旁边有人说话:
“姐姐,冯大哥怎么还不醒呀?他也太能睡了吧,比月儿还能睡呢。”
“你冯大哥不仅能睡,还很能吃呢。”
“嘻嘻,我听爹爹说过,他一顿能吃十几碗饭、喝两大壶水。”
“那还是因为,你冯大哥在咱们家放不开面子,没怎么敢放开胃口。”
“咯咯咯咯……姐姐,我怎么觉得……冯大哥才是我亲哥呢,外面那个哥哥,月儿不喜欢。”
杨应紫当即沉默,忽然看到冯宽睁开眼,连忙上前问道:
“你醒了?怎么样,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?”
冯宽苦笑两声,杨应彩跑过来直接扑在他身上:
“冯大哥你醒啦!嘻嘻,月儿要听你讲故事听,姐姐她都说不全。”
“月儿,快下来……”杨应紫微恼道。
“不,我不嘛……是姐姐你说的,冯大哥最会讲故事了,对不对冯大哥?”杨应彩捏了捏冯宽鼻子。
冯宽愣了好半天,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,勉强笑道:
“对,月儿说的对,冯大哥以后,以后天天给你讲故事听。”
“好耶!!”
这时杨素从外进来,笑道:
“子虚醒啦!月儿,让姐姐带你去买糖人好不好?你冯大哥饿了几天,身上还臭熏熏的,让他先吃点东西,再好好泡个澡。”
杨应彩贴着鼻子在冯宽身上闻了闻,赶紧起身,又捏着自己的鼻子,笑道:
“冯大哥身上,真的臭臭的,月儿刚才都没发现呢!冯大哥你要快点洗完哦,月儿一会再来找你。”
“好。”冯宽擦了擦眼睛。
说着,杨应紫牵着杨应彩出去了。
冯宽坐起身来,望着出门前还朝自己扮了个鬼脸的杨应彩,听到关门的声音,当即又掉下眼泪来。
“公爷,月儿她……”
杨素坐到冯宽床边,叹息道:
“身子和以前一样,就是……忽然变成了小孩子……一开始,连我都不认得了。”
“我,我这就去找那个淮仙人!”
冯宽咬牙切齿,杨素一把按住他:
“子虚啊……看到你这个样子,我既开心又难过。月儿能有你这个……哥哥,实在是她的福分。
能试的办法,我都已经试过了。可晋阳宫,毕竟还是晋阳宫。呵呵,说起来,他们还对我有救命之恩呢,实在……”
“那月儿……月儿该怎么办?”冯宽眼神一黯。
“明天我们回京城,然后想办法,送月儿去一趟天台山吧。只是……我可能再也出不去京城了。”
“我陪她去吧。”
冯宽毫不犹豫道,“天台宗慧成大师,我正好认识。另外,我还有个好兄弟,正是慧成大师的亲传弟子。”
杨素忽回身跪在地上,朝冯宽拱手,一脸正色道:
“子虚仁义,杨某实在感激不尽!”
“公爷何出此言!”
冯宽慌忙下床扶他起来,“我一直当月儿是亲妹妹一样,只要有一线机会,就算是天涯海角,我也会跑去试一试。”
杨素眼含热泪,紧紧握着他的手,一时欲言又止。
“好了,快去吃点东西吧,回京之后我会安排好,到时让阿紫一同过去,就辛苦子虚,再跑一趟了。”
自从那次出来到弘道观门口,不得已又折返回去之后,皇帝赵义便一直呆在了北院别馆清修,再也没上过朝。
期间,最多就看看王继恩拿过来的重要奏折,王公大臣们一概不见。
令赵烟萝略感欣慰的是,太子赵元佑在观主张伯端净魂拂尘之后,睡了一觉恢复了正常,赵元休也在光明寺非长老的帮助下,重新恢复了神志。
可又令她感觉到不安的是,去向赵义报道这个消息,却只得了他简单的一声“哦”。
直到王辰从弘农县回来,赵烟萝去了趟楚国府,回来之后,赵义才终于肯从别馆最里面出来,重新正眼看她:
“微儿,之前王公公说,楚公病危,原本应是……后来,被晋阳宫的人救了回来,身体恢复如初,可是真事?”
时隔多日,再次看到赵义精神的笑脸,赵烟萝恍惚一阵,马上点头:
“付出的代价,是彩儿妹妹的灵魂……”
“灵魂??”赵义皱了皱眉。
赵烟萝干笑一声,“父皇没听错。昨天我去了楚国府,亲眼见到了彩儿妹妹。
虽说她模样和之前并无差别,可实际上,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,居然连我也不认得……而且,心智跟七八岁的孩童一样。”
赵义沉默一会,忽问向王继恩:
“大伴儿,这种以魂换命的做法……你能做到不?”
王继恩连连摇头,“那人是晋阳子的亲弟弟,天魂殿殿主。若论打架,咱家可能不怕他,可这逆天改命的通天之术,我却是闻所未闻……恐怕,也只有……”
王继恩朝赵烟萝看了一眼,又慌忙收回目光。
赵义笑了笑,“听说那冯子虚也被请了过去,结果因为无能为力,还被咱们的杨枢密中途赶了出来。
冯仙人,终究还是不如淮仙人呐!”
罢了,他又喃喃自语道:
“看来,晋阳宫还是不能小觑。”
“有天台宗在,也没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赵烟萝浅笑一声,“楚公亲自请我过去,说是准备送彩儿妹妹去一趟天台山,请宗主替她治疗。还想让我,给彩儿妹妹写封引荐信的。”
赵义笑问:“你答应楚公了?”
“微儿不过是小时候见过宗主一次而已,哪有这个本事?也没敢应承。”赵烟萝苦笑道。
赵义在屋内走了一圈,忽又问王继恩:
“之前那交趾国和大理国的王子……是不是还留在京城?”
王继恩苦着脸道:“官家,鸿胪寺和礼部的人已经来过好几次,都被我拦下了,折子您也没批……”
“哦……现在准了。让鸿胪寺安排他们,去天台山拜佛,之后再护送他们回去。”
赵义拿定主意,“微儿,你也跟着去一趟。正好,等到四月八浴佛大典,吾准备以国礼待之,你替我向宗主问声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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