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；奴大欺主

第二日早上初梅将唐云鹏给她的四个小丫鬟，同沈嬷嬷一起叫进厅中，女子打量着恭敬地站在面前沈嬷嬷。

沈嬷嬷年纪在四十岁左右，浑身上下唯有头上戴了支喜鹊登梅簪，明眼人不难看出这支簪子比许多官家太太满头珠翠分量重。眼中偶尔流露出岁月沉淀下智慧，一身不显招摇衣衫是最好证明。

初梅亲和不失威严问道；“沈嬷嬷原是在宫中什么地方当差？”

沈嬷嬷没有自持宫中出来高人一等，不把初梅放在眼里，先施礼后答话，“奴婢原在宫中伺候长孙皇后，文德顺圣皇后殡天，被派到晋阳小公主身边，照顾公主。去年便到了出宫年纪，由于公主年幼对奴婢有些不舍，故而没有放出宫，今年才离开。宫外家人早些年已相继离世，便想在哪个府里找份差事做。”

初梅不得不对这位刚见两面沈嬷嬷刮目相看，简单话语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，是位能干主儿。谈及曾经在先皇后身边伺候，贴身照顾晋阳公主，没有半分炫耀之意，明白身份立场。

对沈嬷嬷谨慎更是另眼相看，头上戴支价值不菲簪子，衣衫布料只算中等。是怕穿太好料子盖过自己这个当主子，弄太寒酸又担心不把她当回事吧！这份心思果真是宫中出来，“含而不露”。

初梅对沈嬷嬷有了初步认知，将目光落到四个丫鬟身上，“道是几个清秀姑娘。”这是几个小丫头给初梅第一印象，女子淡淡开口，“你们都叫什么？在其它府邸当过差吗？”

四个小丫头面面相觑，谁也没先开口。

沈嬷嬷替四个丫鬟答道；“她们被世子爷从人牙子手里刚买回来，没在别处当过差，规矩是奴婢现教。头次见主子有些紧张，还妄小姐莫怪，既然以后跟着小姐，有劳主子赐名。”

初梅越和沈嬷嬷接触越对老嬷嬷做事风格满意，能替自己手下人答话，说明有担当。承认规矩自己所教，没有丝毫推卸责任之意。要知道，若是换做其她人非但不会说明丫鬟自己教的，反而想尽办法逃脱责任。

初梅对沈嬷嬷由满意变成赞赏，不禁想起找到沈嬷嬷的男人，对唐云鹏看人眼光佩服不已。

女子不得不为唐世子费心安排感动，云鹏找了个经验丰富嬷嬷，怕她嫁入莒国公府应付不来那些勾心斗角，有个经验丰富嬷嬷在旁提点帮衬会好许多。有经验又怕不老实，沈嬷嬷没有家人，了无牵挂，有二心可能小很多。

用没当过差小丫鬟是怕她们年纪轻不稳重，找有经验伺候过别人的，眼界高了恐有异心，存了不该有心思，卖主求荣不是不可能。初梅想着唐云鹏费心安排，脸上不免添加些许柔情。

站在旁边沈嬷嬷留意到初梅心不在焉，轻叫了声，“小姐。”

初梅被唤回神，整理好自己思绪，柔声对四个丫头道；“你们分别叫春雨、春风、春柳、春草吧！”

四个丫鬟福身谢过主子赐名，耳闻接下来的吩咐，“春雨和春风留在身边，春草、春柳照顾我娘。”

四个丫鬟听完初梅命令有人欢喜有人忧，春雨春风没有什么话可说，她们本是来伺候小姐。春草老实让干什么她做什么。

春柳却不愿意，凭什么留在破旧小院伺候个老太婆？可是要进莒国公府呢！自己是小姐陪嫁，将来会成为世子爷通房丫鬟，凭她姿色手段不难得到世子宠爱，生下儿子被抬为姨娘不是什么难事儿。前面大好前途不能这样化为泡影，思及此俯身行礼，“被唐世子爷派来伺候小姐的，不是照顾老夫人。”

听闻春柳如此大胆话，其她三个丫头全部低下头，大气不敢出。

沈嬷嬷瞥了眼初梅神色，没能在新主子脸上发现细微变化，瞧出什么。心中暗道，“教春柳规矩时，便觉察出这丫头不是个安分守己的，果不其然，不知道小主子会怎么处理？”

初梅在心里摇摇头，完全不相信云鹏这点权利不给她。

眼光落到下面春柳身上，刚刚问话那三个丫头脸上明显有紧张之色，胆子小没敢回话情有可原，毕竟才到陌生地方，又没在其它府里当过差。

春柳则不同，面上并无惊惧之色，见那三个丫头没言语，也不答话，关乎自身利弊得失却阵阵有词，光凭这点便不能留在身边。更何况她起了不该有心思，可不能怪自己把人赶走。

春柳不曾得到初梅言语，以为这个没放在眼里主子生气了，难免有些自责，“不该这般急躁，如果被怀疑身份便糟糕。没能完成小姐交给任务不说，也再难进莒国公府大门。凭小姐肚量，嫁人后绝无可能让自己做个小小通房。可是唯一脱离奴婢机会，绝不能失去，定要牢牢抓住。”

春柳放下骄傲个性，摆出副紧张害怕表情，不时窥视初梅。

初梅掠视眼好像被自己欺负，可怜兮兮春柳，轻起薄唇，“你被世子派来伺候我，不跟着娘？”

春柳听初梅口气以为她答应了，兴奋地连连点头。不禁心下沾沾自喜，听说这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，果然不错，三言两语把她吓住，自己很快便能取而代之。

初梅了悟点头，“我这儿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，既然你是唐世子派过来的，便回去找他吧！”

始终观察初梅情绪波动的沈嬷嬷暗暗称赞，小姐年岁不大办事沉稳，没有半点浮躁。不像其她人大喊大叫，而是两句话直点要害，不是唐世子派来的吗？那好啊！我这儿不需要你，回去找世子爷吧！这位小主子是个不好糊弄主儿。

春柳听了初梅话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“奴婢知错，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啊！奴婢……”

春柳被初梅惊到，不自觉间换了自称。她不知道，如果不换称谓初梅兴许能起恻隐心，求饶话配上标准动作怀疑了她来历。

陈玉平日里对付初梅办法虽都是些儿上不了台面，但经过曾经种种又启会没有丝毫防备？正要将春柳打发了，不想厅内气氛忽然变得十分诡异。

话没说完的春柳与屋中初梅以外其她几人，同时看到唐云鹏高视阔步地从外面走进来。唐世子看都没看跪在地上春柳一眼，直接坐到后之后觉发现他初梅身边，关切询问；“昨晚休息如何？有不习惯地方吗？”

初梅摇摇头，“休息很好，准备齐全，没有不适应。”

唐云鹏明白初梅什么苦都吃过，换了环境不会有不适，还是免不了想东想西，怕初梅住不习惯，吃食不合胃口，丫鬟们不够贴心。现在得到肯定回答，悬着心总算放下。

唐世子心情一好，注意到地上跪着个人，睃了眼满脸憋屈春柳，辨出那是送梅儿丫鬟。“认定”丫头不是无理取闹姑娘，定是这人惹恼他家梅儿。陆鸣越来越不会办事，买几个丫鬟都办不好。

可怜陆鸣丝毫无察，自己主子给他扣上了“无能”帽子。

天知道陆鸣其实很无辜，无良主子身边没有丫鬟、婆子、奶娘。一个大男人被威逼着去买丫鬟已经很尴尬，主子还要他精挑细选，睁大眸子看清楚。

结果吗？站在人贩子带来一众女子对面陆鸣手足无措，如新媳妇洞房见夫郎般羞赧，不敢正眼看前面姑娘，宁愿对面是众绿林高手好不好？

主子为什么这么对自己？嘀咕了自家主子心情没有半分好转，不过活儿还是要干，瞪大眼睛逐一审视。百密一疏选了春柳，让他今后很长一段时光分外悲惨。

唐云鹏不解的询问“稳坐高台”初梅，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
初梅看眼两眼含泪，欲落不落，我见犹怜春柳。对唐云鹏挑挑眉梢，“本想让她和另个丫鬟照顾我娘，却不愿，‘是你派来伺候我，不是照顾娘’。身边不需要那么多人，既然是你的人，只听你吩咐，想让她回去找唐世子好了。”

唐云鹏听完初梅解释微微皱下眉，“是我思虑不周，再让陆鸣买几个丫鬟过来。”

身处刀光剑影中不改色的陆鸣面色白了几分，在旁默默哀号；“不要啊！主子饶了我吧！”

初梅肚子里吐槽句，“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？”面上连连摆手，“不用，不用，人够用。春草留下照顾娘就可以。”

唐云鹏听初梅这样说，没有勉强。简短意赅对陆鸣吐出五字，“把她待下去。”

陆鸣自不会怜香惜玉，粗鲁地上前拉起春柳往外拖。

春柳大睁着双眸，不可置信地看着面若冰霜般男人，万万想不到世子爷竟对她这么绝情。本以为凭自己容貌会动心的，昨儿个头次见面，唐世子不只多看自己一眼吗？不断挣扎求饶，可惜唐云鹏和初梅谁都没有放过她意思。

这段小插曲过后初梅将沈嬷嬷和三个丫鬟打发了出去，气嘟嘟看着男人，“怎么到处招蜂引蝶？刚买回来丫头都能有歪心。”

唐云鹏直呼冤枉，“可是昨天和梅儿一起见的四个丫鬟，之前只与沈嬷嬷谈过，都没瞧她们。哪有沾花惹草，竟冤枉我，怎么知道会这样？”

女子不依不饶接着道：“不要否认，昨儿个眼睛可是一直盯着春柳，别以为没看出来。”

唐云鹏无奈，“哪有？只是觉得春柳有些眼熟，瞟了她一眼。”

听唐云鹏叫屈，嘴角忍不住翘起。不过想到春柳刚才一番表现，女子还是生出怀疑种子，“也觉得春柳来历不简单。”

“让陆鸣查下，看看是谁派来的。”唐世子并不怀疑初梅推断，凭借良好记忆，男人认定春柳必是哪个府邸放出眼线。

初梅点头，十分赞同唐云鹏做法，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“小人物”让何人大费周章苦心安排。

唐云鹏见他梅儿并没真生气，轻刮下调皮丫头挺翘鼻尖，“这次来可有正事同你商量。”

初梅好奇地望向男人，等待他下文。

唐世子很满意女子两眼亮晶晶看着自己模样，故意清清嗓子，慢悠悠地道；“想把婚期具体日子定下，几月后为你十五岁生辰，举行及笄礼。接下来便要过除夕，在年前办婚事太仓促。娘翻遍黄历说；‘阳春三月十八是个好日子’。把婚事定在那天，梅儿看怎样？”

初梅不曾料到唐云鹏居然直言不讳谈起婚事，女子羞答答低下头，支吾半晌才小声回了句，“很好。”

唐云鹏眼见初梅羞怯小样儿，爽朗而愉悦地仰头大笑起来。

初梅被唐云鹏取笑，面颊成功变为酡红色，抬头欲瞪嘲笑自己坏人，结果看到某人促狭嘴脸，羞的立马低下头。

婚事这样被敲定，接下来日子初梅和沈嬷嬷学习各种礼仪，听着世家大族秘闻。

唐云鹏一两日来次小院，有时无法分身会让陆鸣到小院知会声。

初梅感动唐云鹏无微不至，心中甜蜜如溪流入海般汇集。